《伯爾尼公約》在著作權糾紛案件中的適用                  

                   ——華蓋訴深圳指掌時代著作權侵權案

 【關鍵詞】

起訴權的轉讓、案件涉外性、管轄權異議、新浪微博、涉案攝影作品

【基本案情】

原告：華蓋創意（北京）圖像技術有限公司

     被告：深圳指掌時代網絡科技有限公司

     原告是美國Getty Images.Inc（以下簡稱“Getty公司”）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境內的授權代表，有權在境內展示、銷售和許可他人使用所授品牌相關的所有圖像，有權在境內以自己的名義就任何第三方對于Getty公司的知識產權的侵犯和未經授權使用的行為采取任何形式的任何法律行為。原告經調查發現，被告在其實際運營并實名認證的新浪官方微博“皮皮時光機”中使用了Getty公司展示在其網站上享有著作權的圖像六張。原告經核查銷售記錄后，確認被告使用涉案圖片未經許可和授權，屬著作權侵權行為。被告作為中國最大的自媒體營運服務提供商，用戶的規模超過400萬，其侵權行為已經給原告造成巨大的經濟損失，原告與被告協商未果后訴至深圳市南山區人民法院，一審法院開庭審理后做出以下判決：1、判決被告立即停止使用原告享有著作權的攝影作品；2、判決被告賠償原告經濟損失及維權合理開支費用各案人民幣5000元，本系列案六案共計人民幣30000元；3、駁回原告的其他訴訟請求。

  【爭議焦點】

本系列案件系侵犯著作權財產權糾紛案件，爭議焦點在于：

一、原告是否具有本系列案件的訴訟主體資格的問題；

原告訴稱：根據我國著作權法的相關規定，當事人提供的涉及著作權的底稿、原件、合法出版物、著作權登記證書、認證機構出具的證明、取得權利的合同等，可以作為其擁有作品著作權權屬的證據。Getty公司作為專業的圖片提供商，涉案攝影作品上有“Getty Images”的水印并在網站上作出了版權申明，因此對涉案攝影作品擁有相應的合法版權。同時，Getty公司作為涉案攝影作品著作權人出具了授權書給予原告。該授權書經美國公證處機構公證和我國駐美國大使館的認證。依據授權書原告有權在境內展示、銷售和許可他人使用所授品牌相關的所有圖像，有權在境內以自己的名義就任何侵權行為提起訴訟。

被告辯稱，1、原告在中國進行非法經營，不具備著作權管理的合法資格，也不具備提起訴訟的主體資格，法院應駁回起訴。原告工商登記信息中經營范圍是開發生產媒體管理軟件及圖像處理軟件、圖像制作公司、形象設計、版權代理、銷售自產品等。根據《出版社管理條例》和《電子出版管理規定》的相關規定，原告超越其經營范圍。

2、原告不是與訴爭案件有直接利害關系的法人，依法不是適格主體，應當駁回其起訴。原告未能舉證證明Getty公司是涉案圖片的真正著作權人或者真正著作權人已授權Getty公司起訴權，即便其享有著作權也無權轉讓給其他人。

3、原告現有證據不能證明美國華蓋公司享有涉案攝影作品的著作權，且被告有相反證據證明Getty公司并非著作權人。另Getty公司是否是涉案攝影作品的著作權人，應當根據美國法律予以確定。因此原告不享有本系列案件主體資格，無權提起訴訟。

二、受理法院是否具有管轄權；

原告訴稱：Getty公司 是全球領先的創意、編輯類圖片和影視素材提供商。Getty公司明確授權原告在中國境內展示、銷售和許可他人使用其品牌圖片；并授權原告在中國境內就任何第三方對于Getty 公司的知識（版權，包括精神權利）的侵犯和未經授權使用的行為采取任何形式的法律行為。該授權經美國華盛頓州公證、中國駐舊金山總領事館認證和北京市公證處公證，該授權是合法有效的。綜上，對于涉案攝影作品的所有權，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既不具有復雜的涉外性，也不是重大的涉外案件。因此，法院應不予支持被告對于管轄權提出的異議。

被告辯稱：本案原告本應該為Getty 公司。現將起訴權轉讓給原告，該轉讓不能代替案件的涉外性，另外Getty公司是美國公司，對于Getty公司是否是涉案圖片著作權人應當根據美國法予以確定。如上所述，對于涉案攝影作品的所有權，將適用國際法和美國法，具有復雜的涉外性，是重大的涉外案件，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相關規定，本系列案件應該由深圳市中級人民法院管轄。

三、被告是否侵權及侵權責任的承擔

    原告主張的涉案攝影作品已經在網絡上公開發表，被告有條件接觸到涉案攝影作品。本案中使用涉案攝影作品的“皮皮時光機”新浪微博系被告經營，被告也無證據證明其使用的涉案攝影作品的合法來源，故被告未經原告的許可在其新浪微博中以配圖的形式上傳發布了涉案攝影作品，侵犯了權利人對涉案作品享有的著作財產權，依法應當承擔相應的侵權責任。根據著作權法相關規定，被告應當就其侵權行為承擔停止侵權、賠償損失并支付制止侵權的合理費用的責任。

 【案件審理】

一、管轄權問題

   被告在答辯期間對本案管轄權提出異議。深圳市南山區人民法院認為，本系列案件屬著作權權屬、侵權糾紛案件。另根據《民事訴訟法》對中級人民法院管轄第一審民事案件的規定來看不屬于重大涉外案件及其他應有中級人民法院審理的案件類型，故對被告提出的管轄權異議不予支持。

  一審裁定：駁回被告對本系列案件管轄權提出的異議。

  被告不服一審中就管轄權異議的民事裁定，上訴于深圳中級人民法院。深圳中級人民法院依法組成合議庭對本案進行了審查。經審查，駁回被告上訴，維持原裁定。

二、訴訟主體資格問題

   Getty公司作為專業的圖片供銷商，涉案攝影作品上有“Getty Images”的水印并在其網站上作出了版權申明，即Getty 公司對涉案攝影作品擁有相應的合法版權。現被告無相反證明，應認定涉案攝影作品上的署名者Getty公司為著作權人，并享有著作權。同時，由于著作權的財產權利可以通過轉讓、繼承、授權行使等多種方式取得，不能排除Getty公司通過上述方式合法取得涉案攝影作品的著作權可能性。Getty公司作為著作權人給原告出具了授權書。因此原告具有本系列案件的訴訟主體資格，有權主張對涉案攝影作品的相關著作權權利。

三、被告的侵權事實

   原告經調查發現被告在未經許可的情況下，擅自將原告展示在www.gettyimages.cn網站上的6張享有著作財產權的涉案作品展示在其運營的新浪微博“皮皮時光機”中。同時，原告向遼寧省大連市中山區公證處申請證據保全，公證處依保全程序止制成公證書。經比對，被告微博所發文字配圖片中有6張圖片與www.gettyimages.cn網站上的6張圖片具有同一性，且被告未證據證明圖片的合法來源，侵犯了原告對涉案攝影作品享有的著作財產權利。

四、被告應承擔的侵權責任

根據我國《著作權法》第四十九條侵犯著作權或者與著作權有關的權利的，侵權人應當按照權利人的實際損失給予賠償；實際損失難以計算的，可以按照侵權人的違法所得給予賠償。賠償數額還應當包括權利人為制止侵權行為所支付的合理開支。權利人的實際損失或者侵權人的違法所得不能確定的，由人民法院根據侵權行為的情節，判決給予五十萬元以下的賠償。被告應當就其侵權行為承擔停止侵權、賠償損失并支付侵權的合理費用的責任。

  【辦案經驗】

本案的亮點之一是涉及《保護文學和藝術作品伯爾尼公約》。保護文學和藝術作品伯爾尼公約，簡稱伯爾尼公約，是關于著作權保護的國際條約，1886年9月9日制定于瑞士伯爾尼。隨著莫桑比克的加入，成為該公約新締約國，該公約締約方總數即將達到167個國家，1992年10月14日，中國宣布《伯爾尼公約》正式生效。10月15日中國成為該公約成員國。中國和美國均為該公約成員國。公約保護的作品范圍是締約國國民的或在締約國內首次發表的一切文學藝術作品。“文學藝術作品”包括文學、科學和藝術領域內的一切作品，如圖書、講課、演講、講道、戲劇、啞劇、舞蹈、樂曲、電影作品、圖畫、建筑、雕塑、攝影作品，實用藝術品，地理學、解剖學、建筑學或科學方面的圖表、圖示及立體作品等。

根據本公約，聯盟任何一成員國公民的作者，或者在任何一成員國首次發表其作品的作者，其作品在其他成員國應受到保護，此種保護應與各國給予本國國民的作品的保護相同。(1)作者為本同盟任何成員國的國民者，其作品無論是否已經出版，都受到保護；(2)作者為非本同盟任何成員國的國民者，其作品首次在本同盟一個成員國出版，或在一個非本同盟成員國和一個同盟成員國同時出版的都受到保護；保護文學和藝術作品伯爾尼公約的核心是規定了每個締約國都應自動保護在伯爾尼聯盟所屬的其它各國中首先出版的作品和保護其作者是上述其他各國的公民或居民的未出版的作品。聯盟各國必須保證使屬于其他成員國國民的作者享受該國的法律給予其本國國民的權利。本案中就案件的管轄權被告提出異議，認為本案屬于涉外案件深圳市南山區人民法院沒有管轄權，應該由深圳市中級人民法院管轄。法院依據中國和美國均為《伯爾尼公約》的成員國，認定中國有義務對美國公民、組織的作品在中國給予法律保護。最終確定了管轄權。

   隨著信息化時代的日益發展，網絡在給我們帶來各種便利的同時，各種網絡侵權行為也日益增多。為了更好的維護著作權人的合法權益，制止侵權行為，保障權利人的權益。在辦理著作權的案件時應把握好以下幾點：

一、關于著作權權屬的確定

在著作權糾紛案件辦理中，最主要的就是確定著作權權屬。在侵權調查取證時，最重要的就是確認著作權人權利的證據。證明權利人的證據一般由當事人提供的，由于著作權是一經完成即享有，而著作權登記也是自愿原則。所以若作者在完成后保留底稿、原件或及時進行著作權的登記，在遇到侵權糾紛時利于著作權權屬的保護。

二、證據的保全

信息時代使得網絡知識產權糾紛如雨后般春筍蔓延，我們在維護自己合法權益的同時要加強知識產權保護的意識。知識產權由于其增長率快、類型越來越新及范圍越來越廣等這些特性，使得在辦理案件時證據的搜集、采集難度大。尤其是證據的保全。因為權利人在網絡鏈接、搜索引擎，網絡數據庫等發現侵害時，如不及時進行證據的保全，隨時可能被侵害人刪除侵害內容使得維權之路難上加難，也使得權利人的合法權益得不到維護。

三、侵權損失的證據

  著作權侵權糾紛案件中在確定著作權人權利證據，證明存在侵權事實后就涉及侵權損失。侵權損失也就是被告要承擔的侵權責任。證明侵權損失的證據尤為重要。對于賠償數額一般為原告的實際損失或被告違法所得來確定。很多案件在請求賠償時，權利人都得不到應得的相應經濟上的賠償或則是賠償要求高得到賠償小。主要是在賠償責任時所提出證明侵權損失的證據不夠明確。此案中以涉案攝影作品拍攝制作的難易程度及圖片的藝術價值、被告侵權行為的具體情節和侵權后果，以同類圖像實際的市場價格許可價格及為制止侵權行為所支出的公證費、其他合理開支來主張賠償。

    在著作權案件中無外乎三大證據：確認著作權權利，證明存在侵權事實，證明侵權損失的證據。只要充分利用和把握好這幾點，在辦理案件時就不會迷失和找不到方向。

撰寫人：河南鼎德律師事務所 周雅楠 滿紅梅